“啥情况啊?”庄严也懵了,“我以为他低血糖了还是啥,怎么就白血病了呢?”
慕冉没空与他细说,忙给张文滔打电话,让他联系下之前为段以辰治病的大夫和专家。
医生喊道:“谁是病人家属?”
“我!”慕冉小跑着,“我是!”
医生看眼她在地下留的血脚印,“你先把鞋穿上吧。”
“没关系,你先说情况。”
医生无奈转身,“跟我进办公室吧。”
“你说他小时候得过白血病,可以详细说下是几岁?什么类型的白血病?又是怎么治愈的吗?”
慕冉立马给张文滔拨过去,然后将电话递给医生,一番交涉之后医生沉思片刻,面色有些沉重,“我想告知你的是,一般白血病治愈后二次复发都会归类于难治性白血病,按照他的情况我目前推测是M3类急性白血病,而且他中间间隔了十多年,基因很可能发生突变。”
慕冉目光呆滞,“基因突变?什么意思?”
“沿用之前的有疗法方案可能已经不管用了,用药不仅要加量,作为骨髓捐赠者的你,这次很可能会有排异反应。”
慕冉静默几秒,大脑一片空白,怎么听来听去都是坏消息呢,这要她怎么办啊?段以辰还躺在那,可她却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。
医生锁着眉头,“我们正在为他匹配骨髓库信息,万一,我说的是万一,没有合适的骨髓,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,这次病情复发来势凶猛。”
“他,时间不多了。”
慕冉眼泪如决堤的潮水一股股的流下,张着嘴巴说不出半个字。
“你去抽血吧。”
慕冉踉跄着推开门,庄严将一双拖鞋放在她脚下,“咋样了?大夫咋说的?”
“我、我.....”慕冉东张西望,指着一个方向,“我要去采血室,你可以扶我一下吗?”
“走走走。”庄严拉着慕冉的胳膊,“你咋还抽血呢?”
慕冉深深吸口气,“他是、是复发,很危险,医生说在找合适的骨髓,如果找不到就只能用我的,但很有可能会有排异反应。”
庄严,“那就等合适的骨髓啊,我现在就帮你问,一定会有的!”
慕冉摇头,“等不了了,他快死了。”
“段以辰,快死了。”
走廊里回响着慕冉撕心裂肺的哭声,她不要段以辰死,她只有段以辰了!
庄严眼圈也红了,“真他妈烦,老天就这么喜欢捉弄人吗?捉弄我还不够!”
慕冉拉着他的手,祈求道:“你能不能问问别的医院,京城的、外地的,求求你了,这面治疗白血病的专家,或者、或者哪家医院比较权威?”
“可以,当然可以,我给我爸打电话他一定会有办法的!”
慕冉连连道谢,“谢谢,谢谢。”
抽完血慕冉小跑着去急诊室,却被告知段以辰因为血小板极速下降已经转去ICU了,一瞬间腿就软了,她扶着墙缓缓蹲下,抱着胳膊失声痛哭。
庄严打完电话,看到慕冉单薄的背影,小小的一只缩在墙角,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绝望的自己。
“我跟我爸说完了,他说医疗设备这面已经是顶级了,但是专家他会帮忙联系,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。”
慕冉仿若抓到救命稻草,“多少钱就行,一定要尽快!”
“这个我知道。”庄严将她搀扶起来,“坐在凳子上吧。”
“还好你在,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慕冉抽泣着,“要是在S市他妈妈一定有办法救他的,在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“他妈应该快来了吧?”庄严看眼手表,“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。”
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妈妈交代。”慕冉捂着脸,哽咽着,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。”
“你先别担心,现在医疗很发达的,而且这跟你没关系的。“庄严道:“这面医疗条件肯定是比那面好的,等我爸那面有消息了,咱们一起商量该咋办。”
这时护士来叫慕冉,简单说了下段以辰的情况之后叫她签了一堆的保证书。
慕冉签字的手都在颤抖,她不知道签这些东西有什么用,但为了段以辰能活下去她必须要这么做。
在走廊坐了一会,张文滔和高蔷急匆匆的赶来,那个向来体面精致的女人,顶着凌乱的发就出了门,神色恍惚踏着平底鞋小跑着。
张文滔看见慕冉,拉着高蔷跑过来,焦急道:“咋样了?怎么突然犯病了?”
慕冉眼泪又止不住的流,“很突然的就流鼻血,然后就昏迷了。”
高蔷腿也软了,张文滔扶她坐下,“医生在哪个办公室?”
慕冉强撑着站起来,“我带你去。”
段以辰小时候生病张文滔都是寸步不离守着的,对他的病情了解得很透彻,在跟医生交谈的过程中他明白了这次复发的危机性。
“明天s市的专家会带着所有资料和诊疗信息来这。”
医生,“嗯,我们可以开个研讨会,还有啊,配型的事要抓紧,最多两天时间,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只能用这位女士的,但很可能会有排异反应。”
张文滔叹气,重新配型谈何容易,当初段以辰病情还不算凶猛,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去找合适的捐赠人,可现在呢?时间根本来不及。
慕冉,“您也说很可能,还是有几率不排斥的吧?”
医生如实道:“对,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概率。”
高蔷靠在医院的长凳上,眼泪止不住的流,庄严则在一旁递纸,他笨口拙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,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话也不管用,眼泪这东西憋在心里太难受,哭出来会畅快些。
张文滔和慕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医生办公室,高蔷看他们的神色问也没敢问,只能是一味的流泪。
庄严道:“我爸那面联系了几个专家,说明天就到了。”
张文滔,“嗯,正好一起会诊,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配型,s市没有了,京城呢?”
庄严,“还在问,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知道消息。”
高蔷稳了稳情绪,微微蹙眉看着慕冉,“我刚刚仔细想了,要是、要是找不到合适的……”
“我愿意。”慕冉坚定的看着她,“医生说概率低,但那又怎么样?我跟段以辰相遇、相爱的概率更低,可命运还是让我们在一起了,不是吗?”
“哪怕是0.01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,阿姨你放心,我一定会救他的。”
高蔷握着慕冉的手,泣不成声。
没一会医生拿着慕冉的单子走过来,略显遗憾道:“你不能捐赠了。”
四个人齐刷刷的抬头,慕冉迷茫道:“为什么?”
“你怀孕了。”
医生将单子递给她,“一个半月,你自己都不知道吗?”
慕冉不敢接单子,只木讷的看着医生。
“如果他是初次犯病,完全可以靠保守治疗撑到孩子出生,脐带血与他的匹配几率还是很大的,但是现在不行,他没那么多时间了。”
慕冉,“怀孕就不能捐赠了吗?”
医生,“你身体受不住的,本来孕妇就属于特殊人群,内分泌和激素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失衡,身体机能也会有变化,这就导致你的体质会比平时虚弱。”
“如果你坚持要捐献骨髓,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仅影响你,还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。”
医生深吸口气,“我说过你捐献骨髓可能会有排异反应,通俗点讲,有可能大的小的都保不住。”
都保不住?
慕冉没了主意,她看向高蔷,高蔷眼神呆滞,很明显她此刻也很无助,她肯定想救他的儿子,但她又怎么能狠心的放弃慕冉肚子里段以辰的骨血,这个决策无论怎么做都会有遗憾。
庄严,“都想保,有什么办法?”
高蔷重重点头,“对,都想保,无论花多少钱都行,医生,求求你,就没有别的方案吗?”
医生沉思良久,像下了某种决心,“因为病人儿时发病,有些流程你们是知道的,在进行骨髓移植之前,是需要进行骨髓动员的,给捐献者皮下注射的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有很大可能会影响胎儿——”
他停顿下,“前几年听说国外研制出一种药物可以代替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,但我不知道临床应用如何,现在能不能用,我只能说这么多了。”
张文滔拿起电话,“我马上问。”
趁着这个空挡,高蔷祈求般,“医生,我能不能看看他?”
已经夜里四点了,外面想必天都亮了。
慕冉扶着高蔷,跟着医生一路来到段以辰病床前,看见那些熟悉的机器,那些管子再次插在段以辰身上,高蔷哭到几度昏厥,为什么命运就是不肯放过段以辰,为什么他从小就要经历这些,他明明是那么懂事孝顺的孩子。
她现在只剩下段以辰了,要是没了段以辰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。
医生道:“我说的你们应该也明白了,无论是哪个步骤,我想说的都是尽快,一定要快,他的情况很不乐观。”
庄严一晚上没回家,庄爸爸就让司机来医院给他送早饭,庄严接过来,道:“让我爸尽快吧,我这几天没空去上班了。”
司机,“好,我知道怎么说,你别太累了。”
庄严拎着早餐走过来,“吃点东西吧,不然熬不住的。”
慕冉拿个欧包递给高蔷,高蔷摆摆手,“真的吃不下,你吃吧,你现在不比平常,为了孩子也得吃。”
慕冉几口将欧包吃下去,庄严递给她牛奶,“慢点吃。”
完成任务似的,慕冉用纸巾擦擦嘴,抚摸下小腹,喃喃道:“吃饱了。”
张文滔一直在打电话,剩下的三个人就坐着发呆,忽的庄严想起件事,就是之前段以辰让他去查的那个人。
他看着高蔷,“阿姨,我冒昧问一下,你跟段爸爸是离婚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他是不是还有个儿子?”
!!!
高蔷和慕冉一瞬间都抬起头,对啊,段正鸿还有个私生子,当初他与段以辰配型不成功,那这个私生子呢?也是有几率会成功的吧?
高蔷赶紧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那个已经许久没拨通的号码。
自从离婚后她再没联系过段正鸿,决绝的就像从没爱过一样。
慕冉道:“肯定可以的,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。”
庄严有些担忧,“段正鸿会同意吗?那个私生子?或者那个上位的小三不同意呢?”
挂了电话,高蔷又止不住的流泪,“那我就求他,哪怕给他们跪下我都愿意,我真的不能没有辰辰......他是我的全部了。”
张文滔阔步走来,“我已经联系到了,那面会尽快给我回复的。”
见高蔷又哭了,张文滔坐在她身侧,温柔道:“怎么了?”
庄严将事情复述一遍,张文滔一拍脑门,对啊,他怎么没想起这个,“那是他的儿子,哪怕是为了弥补过错段正鸿也会同意的,再不行就用钱买!五百万,五千万,五个亿,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!”
高蔷犹如吃了定心丸,对,这世上没人不爱钱,如果事情办不成那就是钱给的还不够多。
为了段以辰,她倾家荡产也认!
张文滔仰头瞄了瞄,一夜间,高蔷就生出许多的白发,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巨大挫折而一夜白头。
他知道段以辰于高蔷意味着什么,若是段以辰不在了,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住高蔷。
张文滔拍拍高蔷的肩膀,安慰道:“肯定没事的,放心。”
高蔷已经身心俱疲,但还劝说慕冉回去休息,“你回去休息下吧,不然身体受不住的。”
慕冉摇摇头,“没事的阿姨,我待在这心里才踏实。”
高蔷定定的看着慕冉,泪珠顺着眼尾流下,“你跟小时候很像,眼里依旧蕴着倔强和不服输。”
“所以我不会放弃的,我会尽力保住段以辰,也会保住这个孩子。”慕冉抚摸着小腹,“这是我们的孩子,我还想知道他是男是女,像他还是像我呢。”
高蔷握着她的手,“男女都好,像谁都错不了。”
张文滔接过话茬,“那可不,像谁都好看。”
高蔷勉强笑笑,开始催促段正鸿。
不知道煎熬了多久段正鸿一家三口才姗姗来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