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正鸿西装革履走在最前面，李采云与那位神秘私生子慢悠悠走在后面，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。
张文滔轻轻推了推高蔷，“他们来了。”
高蔷起身，整理下衣服。
“辰辰怎么样了？”段正鸿开口道。
“情况很不好，医生说最要紧的是找到合适的骨髓。”高蔷目光越过段正鸿，落在那个与段以辰有着四五分相似的脸上。
段清羽双手插兜，淡漠的看着一切。
高蔷垂眸，低声道：“我从没求过你，这次就算我求你，让他试一试，好吗？多少钱都行。”
段正鸿，“什么钱不钱的，说到底是亲兄弟，哪有不帮的道理。”
听了这番话高蔷稍稍放下心，“谢谢。”
段正鸿冲段清羽摆摆手，段清羽这才不情不愿的走过来，那副臭脸真的很像闹脾气的段以辰。
“你答应爸爸的，跟医生去抽血。”
慕冉走过来，“我带他去。”
段正鸿拍拍段清羽，“去吧。”
慕冉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轻易的配合抽血检查，狠怕对方会反悔。
坐上电梯，来到医生办公室拐角处，段清羽突兀的停下脚步，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冉。
慕冉知道她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，但还是镇定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段清羽抱着胳膊，懒洋洋的倚在墙上，“你就是，他的女朋友？”
“嗯。”
段清羽目光下移，最后落在慕冉的小腹上，“听说你怀孕了？”
“嗯，你想说什么？”
段清羽故意吊着，许久才开口，“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？”
交易？
慕冉警惕的看着他，“什么交易？”
“我不想救他，你也别救。”
慕冉以为自己听错了，上前两步，“抱歉，你说什么？”
段清羽垂眸，“我知道你听清了，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娶你，当然，我现在年纪还不够，等到了法定年纪你和孩子我可以都要。”
？慕冉震惊的看着他。
“我没比他差什么吧？”段清羽一步步逼近，“比他年轻，比他好看，未来也会比他有钱。”
慕冉听完这番话已经开始生理性厌恶了，但为了段以辰她还是想再努力一下，“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，哪怕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能这么无情啊。”
段清羽哼了一声，“陌生人兴许我还愿意救，偏偏就他不行！这些年我跟我妈像个小偷一样东躲西藏，好不容易熬到他俩离婚了，我爸还被他卷走大半身家，我凭什么救他？”
“钱可以还给你，你要多少？”
段清羽眼中透着寒光，“我要他死。”
“你不觉得这是老天开眼吗？他就该死啊！”段清羽咬牙切齿道：“多活了这些年他已经赚翻了啊，他还想怎么样？！”
慕冉还企图劝说他，“你的想法太偏激了，你先冷静冷静。”
“你让我怎么冷静？嫂、子。”段清羽歪头邪魅一笑，“被逼着救一个恨了那么多年的人，你会冷静吗？”
“你跟他都没见过，你根本不了解他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了解他？”段清羽舔舔后槽牙，“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。”
慕冉指了指前方，“你答应你爸爸了不是吗？血总是要抽的吧？”
段清羽弯腰，在她耳边低声道：“就算配型成功我也不会捐赠的，我要你们亲眼看着希望破灭，那场景一定很有趣。”
慕冉没做声，带着他去了医生办公室，然后再去采血室抽血，看着护士将采血管收集完毕，慕冉才松口气。
她仰视着段清羽，语气冷了许多，“你跟你妈妈本来就是偷了别人幸福的小偷。”
慕冉转身离开，没走几步又转身回来，直视着段清羽的双眼，道：“你说与段以辰相比你都是优势，大错特错，要是你病了他肯定会不计前嫌救你的，这就是你跟他本质上的区别。”
慕冉向来都是温润如水的，很少有事能激起她强烈的情绪，但段清羽的话每个字都是在她的雷点上蹦迪。
“小三就是小三，生的孩子也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。”
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说的唯一一句具有杀伤力的话了。
慕冉回去时高蔷还在与段正鸿交谈，李采云站在一侧，不耐烦早就写在脸上。
看见慕冉回来了高蔷冲她挥挥手，焦急道：“怎么样了？”
“已经送去检测了。”
慕冉不打算将她与段清羽的话告诉她们，一旦匹配不成功能省下许多的麻烦事，要是匹配成功，就只能是让段正鸿去施压了，慕冉也想过，她们母子都靠段正鸿养着，为了钱她们也不会轻易忤逆段正鸿。
但段清羽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另作打算。
她将张文滔拉到一侧，小心询问，“张叔，外国药有消息了吗？”
张文滔看看手机，摇摇头。
“那就等着今天专家会诊的结果吧。”
张文滔看看手表，“说是下午两点，结束之后你们必须要回家休息了，到时候我开车送你们，然后我再回来。”
张文滔拍拍庄严肩膀，“还有你，都回去歇歇吧，再这么下去身体都熬坏了。”
慕冉，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买张行军床，在走廊对付对付。”说到这他笑了笑，“等出了ICU，开个单间就有陪护床了。”
慕冉站在病房外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那的段以辰，氧气罩的原因，她压根看不见段以辰的脸，被一堆机器拉扯着，勉强的维持着生命。
段以辰，如果我为了救你，放弃这个孩子，你会怪我吗？
慕冉鼻子一酸，眼泪又流下来。
他真的不能失去段以辰，哪怕一命换一命她都愿意。
一只手递过纸巾，慕冉接过，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是女声。
慕冉转身，眼前的人很熟悉，啊，她想起来了，是任心蕊。
“听说他有病了，我来看看。”
慕冉吸吸鼻翼，“嗯，谢谢。”
“高姨说医生已经去会诊了。”
慕冉向高蔷方向望去，她正在跟一对中年男女交谈，想必那就是任心蕊的父母吧。
“时间来得及，你跟我去吃点东西。”
慕冉，“啊？”
任心蕊抱着胳膊，“我中午饭还没吃，你应该也没吃吧？”
“我不饿。”
“怀孕了就不要站这么久。”任心蕊不依不饶，“医院旁边几百米有家餐厅，跟我走吧。”
任心蕊拎着小挎包走在前面，慕冉也不知怎么，鬼使神差的在后面乖乖跟着。
屁股挨上凳子，慕冉才发觉她的小腿已经有些酥麻了，想着段以辰还躺在ICU，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，大多时间都是在走廊来回踱步，累了也不知道。
服务生将菜单递过来，任心蕊轻车熟路的点了些菜品，对服务生道：“你看看这些孕妇都可以吃吗？”
服务生仔细甄别后，“可以的女士。”
“嗯，行。”
服务生走后，任心蕊慵懒的靠着椅背，打量起慕冉，“你瘦了好多。”
“是吗？”慕冉摸摸脸颊。
“黑眼圈也重了。”
“你的打算呢？”
慕冉不懂，“什么打算？”
“要是他……孩子你要生下来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慕冉毫不迟疑，“而且他不会有事的，即便段清羽配型不成功，我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那孩子呢？”任心蕊道：“怀孕不可以捐赠骨髓吧？”
“捐赠了他就能活吗？”
慕冉低垂着眼眸，“孩子和他我都要。”
任心蕊猝不及防的笑了，似有不解，也像是玩味。
“还真是情比金坚，我还以为我在看偶像剧呢。”
“不过这剧情也确实狗血，听说他小时候那次是你给捐赠的骨髓。”
“从小到大都是校友，毕业后一起来京城，现在你怀孕了，该结婚了，他病情复发了。”
任心蕊抿口柠檬水，“剧情还真是跌宕起伏啊。”
她拿出一根烟，迟疑下，扔在了桌子上。
“我很好奇故事的结局。”
慕冉，“结局一定是好的。”
任心蕊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冉，“我不是来看你们笑话的，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的感情是否能经得起命运的考验。”
“在感情上，段以辰是唯一一个拒绝过我的男人。”
“实话说，我并不爱他，我只是很不甘心，我也很好奇，什么爱情不爱情的，这东西有什么用？”
“我们这种人，最后不都是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？除了名利地位，其他都是浮云。”
“男人在我眼里跟商品差不多，价值高的我兴许会多看两眼，那些没什么利用价值的，连给我提鞋都不配。”
“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之间的——爱情，那种为了对方可以牺牲一切的行为，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。”
“爱情两个字太轻了。”慕冉缓缓抬头，“他早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。”
“他就是我活着的意义。”
任心蕊微微眯眼，念叨着，“活着的意义。”
她从没思考过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，她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，得到的太容易导致她也体会不到拥有的快乐。
物质富饶，但情感缺失。
可怕的是她不知道缺失的部分该怎么去填补，她觉得这般活着也不错，但似乎少了些鲜活力。
她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。
她从没爱上过谁。
服务生将饭菜摆好，任心蕊道：“吃饭吧。”
慕冉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，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咽喉咽不下也吐不出，闷的她想吐。
“你看起来很疲惫，应该好好休息。”任心蕊道。
“会诊结束，我回家休息。”
“嗯，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，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吧。”
慕冉抬眸，“谢谢关心。”
任心蕊笑了笑，“你知道吗？我现在就像在追一部马上大结局的剧，我很想知道这部剧的结局究竟是什么。”
“如果结局如你所愿，我可能也会想尝试下爱到底是什么。”
慕冉,“结局一定会如我所愿，老天肯定也不会喜欢悲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