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2 章

    “她叫蓝鸢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在咖啡厅偶然认识,他说我看起来像老干部。”庄严垂着眼眸,陷入回忆。

    “她不漂亮,但很有个性,就像一只骄傲自由的鸟。”

    段以辰犹如打开一本早知道结局的书,“与你恰好互补。”

    “不,其实我骨子里与她是一样的,只不过自小生活的环境太过于压抑,抑制了我本来的天性。”

    “她帮我拽了拽锁在脖子上的镣铐,让我短暂的喘口气。”

    “她喜欢架子鼓,还喜欢电吉他,甚至还会骑摩托。”庄严讲的眉飞色舞,“我第一次知道摩托车可以开到一百五十迈,我搂着她的腰,看不清周边的景色,咚咚咚的心跳声在头盔内回响。”

    “跟她在一起我才是一个活人。”

    听庄严说蓝鸢喜欢玩机车段以辰心中有了些猜想。

    庄严是军人世家,自小在军区长大的高干子弟,找了这样一个女朋友家里自然是不同意的,蓝鸢骨头硬,也不死缠烂打,转头就将庄严的联系方式都删个干净,人也消失了。

    当意识到再也见不到蓝鸢时,庄严的魂也没了。

    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反抗,被打的遍体鳞伤都不肯松口,并扬言以后不可能结婚,死也不结!

    段以辰,“然后他们就同意了?”

    庄严猛灌一口酒,略显得意,“没有!我绝食来着,那时候饿的头晕眼花,我爸扇了我不知道多少个嘴巴我都不肯喝一口粥。”

    “进了医院我连针也不肯打,扎上去我就拽下来,血将白床单都染红了一大片,我妈急得一直哭,后来跪着求我爸,最后把我爷爷奶奶也惊动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事一天没结果,我就一天不吃饭、不打针,我笃定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饿死的。”

    段以辰,“后来呢?”

    “他们说想要嫁进来就要舍弃原来的一切,那些爱好都要放弃,一切都要遵从他们的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他们是一群怎样的老古板,能做出这种退步实属不易,我喝了一碗粥之后就满世界去找蓝鸢了。”

    讲到这庄严忍不住笑,“那面搞定了我又要继续劝说这面,你说说,幸福怎么就这么难呢,怎么就我一个人在努力呢?”

    最后蓝鸢肯为了庄严舍弃羽翼,甘愿被关在牢笼里。

    她想在她眷恋的天空最后翱翔一次,偏偏就折了翼。

    段以辰哑然,这世间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得到了又再次失去。

    庄严比划着,“就那么一颗小石子就要了她的命,辰哥呀,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赶去的路上想着兴许还有机会,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可以救回她的,我一边联系医院一边打她的电话,嘟嘟嘟的忙音听得我都快要死了!”

    “可到了现场,那么一大摊子血迹,我一眼就瞄到有人躺在地上盖着白布,120都走了,只等着殡仪馆的车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发疯似的跑,可他们都拦着我,不让我看,怕吓到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会怕呢,我、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没见到。”

    大滴大滴的泪自他脸颊滑落,庄严拿起酒瓶猛灌,段以辰费力的抢下来,安慰道:“都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庄严放声大哭,这情绪也不知在他心里压着多久了,哭累了,他目光呆滞的仰坐在沙发上,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眼尾向下流,任谁都会不甘心,明明距离幸福那么近,探探指尖就碰到了的。

    有时他后悔,如果自己不强求,各自安好,兴许蓝鸢也不会死。

    有什么用呢?

    这般境地,说什么都是徒劳了。

    什么都晚了。

    他快速将泪水擦掉,苦涩的笑,“我今年二十八岁了,我没法再爱上别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不是她,那是谁都无所谓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拍了拍段以辰的肩膀,“记得来喝喜酒。”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段以辰感触颇深,思来想去他给高蔷打过电话。

    自打来到京城之后他很少给高蔷打电话,慕冉的问题是次要,主要是生意做的半死不活的,一年忙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,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创业的不易了,这期间他还贴补不少,不然这公司都坚持不了这么久。

    没响几声高蔷慵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,“怎么了辰辰?这么晚了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?”

    “妈,我想结婚。”

    庄严说的对,这世间很多美好的事都败在了‘等一等’,做什么都要等,可时间是不会停下等谁的。

    不等了。

    既然生活循规蹈矩停滞不前,那就将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提上日程。

    庄严听说段以辰要求婚激动的不行,“开窍啦?”

    “嗯,与你相比我是幸运的,我该珍惜的。”

    “对啊,你知道遇到一个灵魂相契合的伴侣有多难吗?比中彩票都要难!”

    段以辰,“她还不知道呢,你可别给我说漏了。”

    庄严哈哈笑,“那肯定,我嘴最严,辰哥,我中午不想吃食堂了,咱俩出去吃呗?”

    段以辰瞄眼手表,“行,正好我在你单位附近。”

    吃饭时庄严问他来这干什么,段以辰无奈道:“催债。”

    做工程就是这样,活儿不好接,接了尾款也难拿,他们的员工跑了几次都没见到人,最后只能段以辰出面了。

    尴尬的是段以辰出面也没见着负责人。

    “哎,这帮老油条,能拖就拖,有钱也不结。”段以辰抿了口果汁,“质量监督那面又卡着,工地迟迟不能开工,啊啊啊,为什么赚点钱会有这么多烂事啊。”

    庄严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很好笑,“这时候才发现钱并不能解决一切烦恼了?”

    “有时候真想撒手不管了,一年到头赚那三瓜俩枣的够干什么呀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。”庄严劝道:“可是人总要有点事情做啊,你别把它当成事业,就当游戏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想玩简单模式的。”

    庄严,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工作的事你先放一边,求婚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聊起这个段以辰脸上才见点笑模样,“我初步是想包一个酒店顶楼再加上露台,还有啊,京城这面用无人机是不是要先打申请?”

    庄严,“我可以帮你问问,家里呢?父母同意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父母离婚了,我妈是同意的。”

    庄严静默几秒,没再问。

    “一想到要结婚,还有点紧张。”段以辰眼中泛着光亮,“我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假大人。”

    庄严,“我们都是被父母保护着长大的,心智没那么成熟,走入社会觉得吃力也是正常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愧走仕途,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。”

    庄严一本正经的推推眼镜,“你少来。”

    因为下午还要开会,庄严没聊太久就走了,上车时他打了一个电话,对方亲切的称呼他为“小庄主任”。

    一个电话,困扰了段以辰许久的问题迎刃而解。

    审核流程也快了,主管领导也不出去开会了,签字也不需要等了,钱也是下午就能到账的了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生意竟然自己找上门,连段以辰都纳闷这么好的项目怎么平白无故找上他这个小公司,甚至还预付了资金。

    庄严道:“这下够钱结婚了吗?”

    “挖苦我?”段以辰横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没那意思,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,对了哈,上次你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,资料我等下发你。”

    段以辰淡淡的,“嗯,谢了。”

    关于求婚仪式段以辰也不知道怎么下手,没空的时候就上网搜一下教程,慕冉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案件收尾根本没发现端倪。

    还沉浸在拿到赔偿款的快乐中。

    “二十万!”慕冉看着手机上的短信,掩盖不住的兴奋,“这可是我赚的最多的一笔钱了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。”看她那傻样段以辰就想笑,“上班不到五个月赚了二十万,换算下来比我的公司盈利还可观。”

    “...但长期下去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啊。”

    慕冉,“……烦人。”

    但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接不到案子了,慕冉还是会emo。

    庄严,“我觉得还是会有人找你的,心里没鬼的人最需要你这种有正义有担当的律师了。”

    慕冉叹口气,“希望吧,我师父说会给我介绍生意的。”

    俩人聊的热火朝天,段以辰拿着手机悄咪咪的在筹备求婚仪式。

    高蔷说可以在京城求婚,但婚礼还是要回S市办的。

    段以辰听了很开心,那肯定啊,他一定要在万众瞩目下将慕冉风风光光的娶回家。

    庄严不忙的时候还能帮着策划一下,看着别人的求婚场景一点一点搭建起来,脸上时不时也会落寞。

    段以辰只能安慰他,“没关系的,爱也是可以培养的。”

    庄严撇撇嘴,“那岂不是谁都可以爱上谁了?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已经好多啦,之前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,明明我伤心的要死却还要上班,还要应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应酬,听那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话,直到我情绪崩溃在办公室砸了电脑才难得有了几天休假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旅游,也只是在宾馆发呆,去占卜,可死去的人我又能怎么样呢?我再也看不见再也摸不到,手机里的相片我想删又不敢删,只能看着那些美好一直掉眼泪。”

    “你都不知道心脏疼是什么感觉吧?还有啊,你没发现我瘦了好多吗?”

    庄严是运动型的,平时吃的多消耗也大,线条明显又坚韧,现在确实纤细不少。

    “我瘦了四十斤。”

    段以辰瞳孔微张,开始仔细打量,“真的假的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饿,什么都吃不下,看见食物就恶心,我妈担心非要我吃,吃完胸口就闷,无法呼吸,后来因为重度贫血进了医院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又能怎么办呢?没勇气去死,只能煎熬着活着。”

    “在没人倾诉的日子里硬生生的抗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算命的说这是情关,过了人生就顺了。”

    庄严露出标准的笑容,“现在确实挺顺,除了感情其他都顺。”

    段以辰拍拍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求婚仪式在一家高档餐厅的顶楼,段以辰一口气请了三个策划师他还是觉得不够。

    就算知道慕冉一定会同意,但他还是想给她一个极其浪漫和难忘的求婚。

    庄严瞄了眼策划公司的账单,惊讶道:“这么贵?”

    “嗯,我提出了很多想法,每个想法都价值不菲,哈哈哈,几千台无人机啊,策划公司提前一个月打了申请,最近才定下来适飞空域。”

    “太棒了!那一定很震撼,我必须要在现场!”

    “后天,定在后天。”

    庄严,“好,我请假都得来!”

    慕冉接不到案子就在事务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,有秦风罩着她的日子还算好过,下班前接到了段以辰的信息,说晚上一起吃饭,看着酒店定位她将桌面整理下,锁门下班。

    京城的天气变幻莫测,堵车又下雨,慕冉有些发烦躁的将音乐声开大,不知怎么她今天总是一阵阵心慌,很累。

    她想听听段以辰的声音。

    电话响了几声,接通时那面并不是段以辰的声音。

    是庄严。

    “慕冉!你到哪儿了?”语气听起来很焦急。

    慕冉的心一瞬间就被提起来,“高架桥上,段以辰呢?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庄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毕竟他不知道段以辰儿时生病的事,“他他他他突然流鼻血,我说给他找纸巾擦一下,回过头他就晕了!”

    “直挺挺的倒下去,他是晕血吗?”

    慕冉的手已经握不紧方向盘了,“他现在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救护车上,我已经联系好医院了,现在把定位发给你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慕冉一脚油门踩下去,发动机一声轰鸣,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迅速而模糊,她忘了恐惧,脑海中只浮现段以辰那张脸,冷漠的、恼怒的、开心的、调皮的,一切一切的让她脑袋要炸了。

    到了医院慕冉大步向前跑,秦风说小高跟可以挺拔身姿,也显得正式些,可此刻却让慕冉举步维艰。

    她利落的将鞋脱下,拎在手里就往急诊跑,她边跑边给庄严打电话,恰巧在电梯口相遇了,慕冉抓住旁边大夫的衣袖,语调微颤,“他、他应该是复发了,他小时候得过白血病。”

    庄严还愣着,大夫已经开始紧急指挥,“快快快,急诊大厅,抽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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