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天易安回到住处听到了许多热闹,先是冯英莲宴会时被丫鬟挤掉了水池,然后是白双不知吃错了什么脸上起了红疹,再就是其他贵女也十分热闹,要不就是在皇上面前摔了跟头出了丑,要不就是给皇上的绣着鸳鸯的手帕被掉包变成了绣着常春藤的手帕,好不热闹。宋烨最近刚腾出些时间想要解决朝中隐藏的太子党,却天天被圈到后宫中断案子,十分恼火。
冯英莲这边近几日的关注点不在贺巧儿,在于白双,她甚至按捺不住想要除掉白双。
原因在于那日祖父回京,皇上特地在宫中宴请,还邀请了各贵女们以及她们的父亲,原本是展现自家本领的时候,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竟被自己丫鬟挤掉进了水中,还好哥哥及时跳入水中将自己救下,要是被其他人救起,还当什么皇后,这辈子都完了。
冯英莲回忆,池上的连廊虽窄,但自己与贴身丫鬟走在最前面,一前一后,并没有与哪位贵女同行,后面再怎么挤也挤不到自己身上。除非是后面的人故意挤上来的,丫鬟被打死之前也哭喊着说是后方有人故意向她挤过来的,莫非真的是有人想害自己,那其实丫鬟是无辜的?
没时间管丫鬟是否无辜了,她没有保护好自己就是有罪,死不足惜,冯英莲连忙回忆身后的贵女,有齐家的,有孙家的,还有李家的,到底是谁儿那么大胆!
她突然想到这些贵女都受惠于姨母和祖父,不敢对自己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,于是她将众多贵女们的丫鬟集结于院子里,每人提供十个线索,少一个拔一个指甲,傍晚时分,事情终于有了眉目,院子中央也变得血淋淋的。
在丫鬟们的口供中白家小姐白双的名字频频出现,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,但是好似最开始的拥挤就是白双引起的,而她的丫鬟是唯一没有过来受训的,那肯定是心中有鬼。
冯英莲看着院中抽涕呻吟声一片,顿感心烦,于是下令全部杖杀。
院中丫鬟基本上都是各家贵女的贴身丫鬟,不似普通丫鬟,怎能说杀就杀,冯英莲身边的嬷嬷提醒。冯英莲说道:“嬷嬷也是老了,难道要让众贵女看到自己贴身丫鬟被伤到如此,然后谢谢我么?”冯英莲自从听了易安的话后心气是越来越高了,丫鬟而已,就是哪位贵女惹了自己,自己也会立刻命人杀了她。
嬷嬷:“可太后那边。。。”
冯英莲:“嬷嬷你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了,姨母还能责怪我惩罚了几个丫鬟,还有告诉那个些个娇滴滴的贵女,就说他们的丫鬟对我不敬,我处置了”
嬷嬷没办法叹息领命,冯英莲不是皇后,不是皇妃,甚至连宫内人都还不算,哪有处置丫鬟的权利,真的是。。。。。
其他贵女倒还好说,白双确实不好对付。冯英莲知道白双有功在身,姐姐还是前太子妃,不太好下手,那她就彻底断了白双的妄想,让她做个被皇上厌弃的丑陋女子。
冯英莲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白双的饮食里加了些料,第二天白双脸上就起了红疹,太医诊断这红疹可能要个把月才会消退,即使消退后也会留疤,只能日日涂药,兴许三五年疤痕就会淡去。白双的皇后梦算是碎了,历代的皇后没有毁容的,兴许皇上怜悯许她个妃子,如是皇上忌讳,那白双定会被赶出宫。
易安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些八卦时,偷乐了许久,宋烨有的忙了呢。
易安一直想要与贺巧儿见上一面,没等易安想到办法与之见面时,贺巧儿主动找上门了。贺巧儿的阵仗很大,除了她自己,身后跟着丫鬟、嬷嬷、太监十余人,易安吓坏了,看来是有人来取自己命来了。
易安保持冷静,不卑不亢,死也不能死的太难看。
贺巧儿来到易安跟前,上下大量了易安许久,然后微微一蹲行了寻常见面礼。这易安就看不明白了,取自己的命大可不必这么客气的啊。
易安僵硬的回礼。
贺巧儿率先开口:“刘三小姐是否想要皇后之位”没想到竟然如此直接。
易安条件反射般回答:“不想要”,易安好害怕今天突然死掉,她想在死前再见一面宋明,就只是一面,死了也没念想了,可宋明已经游逛到哪了都不知道,没有人有他的消息。
贺巧儿没做声,身后的嬷嬷回答:“看吧,贺小姐,皇上没有骗您,我们回去吧”
贺巧儿不理嬷嬷:“刘三小姐回答的这么干脆,是不是有什么人逼你,让你不得也不敢登上皇后之位”
易安疑惑:“贺小姐,恕我愚笨,我怎么没听明白呢,贺小姐到底是想不想让我想要皇后之位呢”
贺巧儿被易安的话绕的笑了:“什么我想不想,我问的是你想不想”
易安见贺巧儿似乎没有恶意,但还是小心翼翼说到:“贺小姐,我人微言轻,如何都好”
贺巧儿有点无奈:“刘小姐怎么如此敷衍我,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就行了”,无奈之余自顾自说着:
“如今后位有了人选,我原本跟大哥商量想要出宫,可皇上跟我和大哥说刘三小姐无意后位,还是需要我留在后宫当中辅佐皇上才行,可这后位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呢,我是真心不愿意抢任何人的东西,所以我来问你的想法”
易安听明白了,贺巧儿与那些贵女们不一样,她遵规守矩,是个善良的人。
贺小姐身后的嬷嬷开口:“对啊,刘三小姐,皇上说您只要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行”
易安看着嬷嬷似威胁的眼神,明白了宋烨现在更加属意贺小姐作为皇后,或者即使不予以皇后之位,也要留她在宫中,毕竟将她留在宫中更能牵制前朝她的家人,就像自己一样,就像白玉一样。易安心软,想要提醒下她:“贺小姐无需多虑,我本不愿留在宫中的,从一开始就不愿意,也不想要那后位,还请贺小姐帮我跟皇上求情通融,让我出宫”
贺巧儿非常聪明,一下就听到了易安话中的关键,是皇上强制留她在宫中的。这皇后之位对于他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,但对于自己来说没那么重要,自己在老家自由自在,甚是欢乐,哥哥掌管御林军以后皇上邀请自己来京都,拘束在这宫里。虽说哥哥说去留随自己心意,但皇上似乎一直暗示自己留在宫中更能帮得上哥哥,贺巧儿现在隐隐感觉这是个圈套。
皇上明明非常正式的宣布后位属意刘三小姐,却后脚就跟自己说自己才是真正属意的后位人选,若自己是他真正属意之人不会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吧?原因只有一个,皇上无意将后位授予自己,但却无论如何都想要留自己在宫中,不惜以后位想诱。将自己留在宫中,无外乎就是管制贺家或制衡前朝大哥,再或者像前太子妃一样将自己作为人质留在宫中。
贺巧儿思考至此已经一身冷汗了,皇上是否属意自己不重要,将后位予以谁儿也不重要,最关键是自己不能成为大哥的掣肘,所以她要证实自己的想法。
贺巧儿:“刘小姐放心,我会与皇上说及此事,我还有一事相与你探讨,我们借一步说话,嬷嬷你们先回去吧,我与刘小姐很投缘,我们要小聊一会儿”
嬷嬷有些为难,看向身后一直沉默的太监,太监没有任何表情,嬷嬷便不敢答应贺巧儿。此时易安才看清,这太监竟然是宋烨的贴身大太监,看样子宋烨是真的很重视贺巧儿,怕自己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。
贺巧儿察觉没那么容易跟刘小姐独处,于是接着说:“哎呀嬷嬷,刘小姐面善,不似其他小姐对我如临大敌似的,我想向刘小姐多了解下皇上”
嬷嬷不知如何开口,身后太监上前一步出声:“贺小姐,谁比哀家更能了解皇上呢,您还是跟哀家回去吧”
贺巧儿:“三福公公,皇上登基不足三月,你也就跟了皇上这么长时间,哪有刘小姐了解呢,我听说皇上以前总去刘博士家的书院吟词诵诗,刘小姐不比你见识的多”
太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阻止贺小姐,刘易安刚才一副拿不上台面的表现,真真不像博士家的女儿,看着像个笨蛋一般,应该不会多嘴,于是对易安说:“刘小姐,那请您好好照料贺小姐了,皇上十分看重贺小姐,还望刘小姐多多美言才是”这样明显的暗示刘小姐应该能明白。
易安点头:“我既然了解皇上的心意就不会多嘴,贺小姐,屋外风凉,你快跟我去内室,我们喝点儿小荷刚刚煮好的酒酿,然后让我跟你讲讲去年皇上在我们书院作画比试中是怎么夺彩的”
易安说着主动去拉贺巧儿的手,往内屋走去,嬷嬷和太监一众人等离开,只留下几个丫鬟在屋外候着。
三福回去以后跟宋烨禀报此事,宋烨思考了许久:“无妨,晾刘易安不敢多说什么,毕竟她的生死在我手里。不过若是她能帮我劝说贺巧儿安稳留在宫中,那就更好了”
三福公公:“还未见皇上如此看重哪家贵女,贺小姐真是好福气”
宋烨:“呵呵,看重?是啊,贺将军最看重他这个妹妹了”
三福公公:“唉,贺将军也是,只是个“小事”,贺将军就敢抓了好几个大人家的公子,皇上让他手下留情,他却以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与皇上唱反调,实在胆大”
宋烨:“你倒是通透,无所顾忌当然让人胆大,所以贺巧儿一定要留在宫中,你让嬷嬷丫鬟们多多游说于她”
三福公公:“皇上放心”
拥护二皇子上位的大臣们现在如日中天,他们的公子们聚集于市闹出了一个引起民愤的“小事”。这个小事很简单,就是强抢良家妇女,可事件中涉及到的女子一家都“意外”死亡,上到女子八十一岁的太公爷,下到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,整整一家十一口!这事真的让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,女子父家从外县赶来聚集官府要说法,不仅遭到官府的搪塞,还被不知名的打手围攻殴打,入夜,女子父亲用身上仅剩的银两买了煤油,在晌午最热闹的时候自焚于官府门口,要官府给说法,要百姓为他继续申诉。后面这小事件逐渐演变成不小的事件,城中躁动惊动了御林军,贺将军才抓住不放。
易安和贺巧儿两人进入屋内,渐渐等外人都离开后,才松了一口气落座。易安不好意思的放开她的手。
易安内心想要如何提醒贺小姐注意其他贵女,不要被那群疯女人误伤,贺巧儿内心则是想要继续证实自己内心对皇上的猜测。
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,有点尴尬,又都不做声了。
贺巧儿看着易安也就比自己小一岁,像自家妹妹一样,于是小心翼翼开口:“如今屋内无人,刘小姐可告知我最真实的想法了,当然,我并不在意你的想法,我只是想证实一些东西”
原来如此,贺小姐还是非常在意后位的,刚刚她在众人面前说不在意后位,估计是不好意思,易安心里了然,于是非常郑重其事的回答:“贺小姐你以为我刚刚是在胡说,不是的,那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,只不过你不用为我向皇上求情,皇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离开的,还有,贺小姐,你现在的关注点不是我,而是宫内那些虎视眈眈的疯女人们”
贺巧儿:“皇上为何不会放你离开”
显然贺巧儿的关注点跑偏了,易安:“你别管这个,你现在要。。。”
贺巧儿打断易安:“易安,我好像跟你是一样的”
易安疑惑:“一样?”
易安来不及继续疑惑就想通了,贺巧儿是将自己刚刚在院中的话听明白了,意识到了皇上的阴谋。
贺巧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,想要易安帮忙证实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。
易安回答:“以我对他的了解,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,他惯会用此招,而且屡试不爽”
贺巧儿深叹一口气,不知道该说什么,保持沉默许久。在她沉默的这段时间她再想如何能够破局,可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办法。
易安看得出来贺巧儿的失落与恐惧:“他的承诺只是个若有若无的幌子,如今这样的情况你还想留在宫中么?”易安以为贺巧儿为宋烨虚假的真心与承诺所伤心。
贺巧儿:“这样的情况我是绝对不会留在宫中,成为皇上威胁大哥的工具,可能只有我消失了才能破局”
易安没想到贺巧儿跟之前的自己如出一辙,感同身受的同时也心疼她::“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进宫的”
易安思考许久:“我有个想法,你要不要听听看”
贺巧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易安的手让她快说。
易安:“巧儿,我说的这个方法风险极大,你要好好考虑才行”贺巧儿点头。
易安:“你不参与这些可能不知道,现在各贵女为了在宫中站稳脚步都在相互争斗、陷害,如今是伤的伤,毁的毁,你如今可以参与进来,添把猛火,引他们来害你,然后来个金蝉脱壳,如何?”
贺巧儿眼前一亮:“这是个好办法,可是我听说她们的手段简单粗暴,也只是伤人而已,该如何借她们之手呢?”
易安:“巧儿,你跟我一起想想,什么方法最为稳妥,能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”
贺巧儿:“金蝉脱壳,那只能是假死了,要找个尸体才行,可尸体很容易就让人看出不是我”
易安:“那就要让尸体不可辨认”
贺巧儿:“火灾?”
易安:“很好,在烧焦的尸体旁找到你的首饰信物等,那就能确定是你了,只是尸体不好找”
贺巧儿:“尸体大可放心,你别忘了我大哥是干什么的,他的监牢里可是每天都有尸体向外运的,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,谁能恰好能用火灾来害我呢”
易安:“前一阵子冯英莲打死了十几个丫鬟,狠毒之心人尽皆知,如今你只要让她关注到你,她自然就把矛盾指向你了,火灾的话需要有人引导她才行,你放心交给我吧”
贺巧儿:“这会不会太冒险了,你的处境已经够难得了,我不能连累你”
易安:“不会,冯英莲最早盯上的就是我,我早已向她服软和投诚,你来我这坐了许久,不出明日冯英莲就会来寻我打听消息,我们里外配合,冯英莲自会上当”
巧儿:“谢谢你易安,我们相识的太晚了,我能为你做些什么?我出去了你怎么办?”
易安:“我们情况不一样,我被皇上囚禁在宫中三月有余了,他不许我与外界有任何联系,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一定非常担心,我想让你帮我捎个信儿,说我一切安好即可,还有就是你出去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哥哥讲,我哥哥认识京都最大的商会老板,路子很多”
巧儿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