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巧合

    多伦多的气温依旧有些寒冷,风贴着街角钻过来时总带着些没完全退去的冬意。不过窗外阳光很好,是那种冷地区春末才有的温暖明亮,像是隔着整整一个寒冬才终得的奖赏。阳光穿过大块玻璃窗,斜斜洒进来,在她身旁的木质桌面上投下了一圈细碎、温和而金黄的光晕。

    樂坐在靠窗的位置,侧身倚着椅背,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咖啡杯的把手。窗边的热度透过玻璃传进来,让她一时间竟有些微醺的慵懒。她的目光穿过玻璃,落在街对面那条延伸出去的小路上——那条路尽头,是羽生结弦几分钟前指给她看的方向。

    “你等会儿就顺着这条路,往那边走一点就可以到CC了。早点过来哦。”

    他那会儿是这么说的,带着他一贯的轻描淡写。樂努力探头望了一眼,在城市光影与街道错落的缝隙中,她竟真的能看到那栋建筑一角的顶端轮廓,灰白的外墙被阳光斜斜洗过,安静而克制地藏在街口尽头。

    原来这家咖啡店,距离蟋蟀俱乐部那么近啊……她想着,眼神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柔和的惊讶。

    她轻笑了一下,低头将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拨到耳后,拇指无意识地顺了顺鬓角的碎发,然后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。温度有些降了,美式的味道也比她预期的更淡一些,像是藏不住焦虑的轻描淡写。

    这家店的咖啡,还是……不太浓郁呢。

    她想着偏过头,看向了几年前她坐过的那张桌子。靠近柜台的座位,座椅的漆面因为使用年久略有磨损,但还维持着当年她记忆中的轮廓。她就是在那里,被Gabriella暴躁地指责着没有如约带来plus-one的事情。Gabriella当时情绪几乎控制不住,连语速都快得惊人:“你不能这样毁掉我设好的座位逻辑!每一对都要成双!”

    甚至还提出了——就算临时找个date,也得带一个plus-one的荒谬要求。那时候樂只想着如何安抚这位因为筹备婚礼而过度焦虑暴躁的“Crazy Bride”,完全没有去想这个要求有多么荒谬无理。

    就像她那天,也丝毫没有去想过,为什么羽生结弦会出现在收银台。

    她并没太关注那个瞬间的概率问题。只是觉得巧。现在如果非要给那个巧合找一个解释,大概也只能说是命运了吧。

    她的嘴角轻轻弯起,指腹还在顺着杯子边缘缓慢地转动。

    “Hey!让你久等了!亲爱的!”

    Gabriella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像是裹着阳光和春风一同走进来。她没走几步就张开双臂给了樂一个毫无预警的热情拥抱,胳膊紧紧箍住她的肩膀,香水味淡淡的,是熟悉的那款木质调。

    樂还没来得及完整回应这份热情,桌上的咖啡就已经被Gabriella盯上了。

    “你只点了美式咖啡吗?这个可不好喝。他们家的拿铁才是最好喝的呀!”Gab皱着鼻子,像是发现什么错误菜单一般指责着。

    “我上次来的时候,你可没给我介绍过……”樂笑着回敬,语气里带了点调侃。

    “哎呀,谁办婚礼都这样。”Gabriella赶忙给自己找补了一句,把菜单塞回服务员手中,理直气壮地为过去的混乱做辩护,“我那时候整个人神经线都快绷断了。你以后结婚我不信你不焦虑。”

    她一边说着一边入座,长发随意拨到一边,仿佛什么都没变。

    “我肯定不会像你那样的。”樂笑着挑了挑眉,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又隐隐有些挑衅。

    “哦?现在不是还天天说‘我才不想结婚’的那位吗?”Gabriella立刻抓住她语气里的漏洞,双臂抱在胸前一脸“我早知道”的得意表情,“也是啦——为男友漂洋过海跑到大西洋的另一边,说实话,还真不像你以往的风格。”

    被这么一说,樂不自觉地红了耳朵尖。她低头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,却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……不是专程来陪他的,”她努力控制语气里的心虚,“这只是个……巧合。”

    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,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。

    所谓“巧合”,是她原本就计划好的舞团交流项目,时间刚好落在羽生结弦回加拿大的一周之后。可说来也怪,关于这趟加拿大之行,他从没主动邀请她同行——

    直到有一天深夜。

    羽生结弦像往常一样去了训练场练习,樂留在家处理编舞视频的剪辑。快十一点的时候,手机响了,一通来自“羽生由美”的来电跳在屏幕上。

    “小樂,”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,却开场第一句就让她心头一跳,“虽然由我来说这个话显得有些僭越……但这次回加拿大,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电话里的用词听上去格外郑重,语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,不像由美阿姨平时随口的寒暄。樂怔在原地,有些措手不及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应,只是轻轻“啊……诶……”了几声。

    反倒是电话那头的由美先解释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也知道,结弦这孩子特别感性……加拿大对他来说是个装了很多回忆的地方。”她顿了顿,语气轻柔却分明藏着一丝哽咽,“对他来说,这场离别啊……可能仅次于退役那一次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。樂坐在昏黄灯光下,耳边只听见她慢慢说话的声调,却像能看见那双与羽生结弦极为相似的眉眼上,笼上一层忧色——那种熟悉的眼神,落在母亲脸上时,竟让人心头泛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意。声音也不自觉温软下来:“好……我去。”

    更“巧”的是,第二天她还没来得及跟羽生结弦提起这件事,他居然先主动问起了她的波士顿行程,说:“那你去美国前要不要先陪我走一趟?”

    她就这么顺理成章地,跟着他一起来了加拿大。

    “哦~所以说,你是来出差,顺便陪男朋友。”Gabriella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,眼睛眯起来拖着长音,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了点桌面,语气里全是“被我抓包了”的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“提前两周飞过来倒时差、顺便出差……”她晃了晃脑袋,一副认真给她“保留人设”的模样,“听起来确实还能保住你‘效率至上’的人设哦。”她说完,朝樂调皮地挤了挤眼睛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没完了。”樂被她那夸张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“不行,我得亲眼看看这位花滑界传奇,究竟是怎么把我们杉之原大才女迷成这个样子的。”Gabriella放下咖啡杯,抓起外套的动作利落得像要临时出发去谈一场好莱坞并购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早见过他吗?你自己的婚礼上。”樂慢悠悠地提醒她。

    Gabriella回头看了她一眼,一脸“你在开玩笑”的表情:“我婚礼那天脑子全是流程表,连自己老公有没有走对花路我都没空确认,谁有心情注意别人带来的plus-one?”

    话没等说完,她已经拉着樂站起身:“走走走,我今天非得看看他本人。”

    蟋蟀俱乐部的内部和她们在咖啡厅的轻松气氛截然不同——

    光线柔和,空间静谧,从门厅到会员区每一寸都透着历史积淀过的讲究。穿过铺着暗红地毯的走廊,一面整墙的落地玻璃窗出现在她们面前——那是TCC的主冰场。

    Gabriella脚步慢了下来。

    樂站在她旁边,也忍不住停住了动作。

    冰场里,羽生结弦正领着一排年轻花滑选手们做滑行课的收尾练习。他滑在最前面,姿态如刀切雪面,轨迹稳定清晰,像是多年沉淀下来的呼吸与骨骼的自然延伸。后面几个少年少女紧紧跟着,却没有他那份自由惬意。

    冰面在他脚下飞逝,周围的一切——Tracy的哨声、场边的站姿、护栏的水瓶和毛巾,甚至那个印有自己名字的世界冠军名牌——都在他眼里晃成了一圈熟悉的虚影。

    他闭了一下眼,再睁开时,眼眶已经泛起热意。

    但他没有停。直到最后一个动作结束,他稳稳站住,冰刀轻轻落地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其实没什么准备好的演讲。”他转头看向围在他身边的年轻学员和教练们,努力挤出一个带笑的表情,“但谢谢你们陪我在这里,滑了最后一节课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他的眼泪毫无防备地落下来,声音也轻得像结冰前最薄的水面。

    “这里一直都像家一样……谢谢你们。”

    Tracy轻轻拍拍他的肩,而他低下头,试图把泪收住。随即,他快速转身套好冰刀套,就像是怕再多停一秒就收不住情绪一样。

    可刚转过身,他就看到了落地玻璃那侧的身影。

    会员餐厅的光比冰场稍暖,那一端的樂站在那里,隔着玻璃看着他,眼神柔软而忧虑,像是在默默替他守住什么。

    他本能地抬手,用袖口胡乱抹了一把脸,吸了吸鼻子,整理了一下外套,快步朝出口走去。

    直到推门而出,他才发现樂身边还站着一个人——那头金褐色卷发、眼线利落、一身剪裁干净长大衣的女人,正带着一副“评估新戏男主角”的眼神,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。

    羽生结弦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这是几年前见过的那位新娘后,立刻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,略带客气地颔首:“你好,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你好呀,”Gabriella嘴角翘了一下,没说出更多评语,倒是瞥了一眼身边的樂,喊出了一个让几个人都愣住的名字,“好久不见,Kevin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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