拖曳在人族边缘,洛鸢放轻了呼吸。她的直觉告诉自己,这里很诡异。
不是那种明晃晃的,悬于顶上的利剑,虽然危险,但彼此心知肚明。这里的危险,来自于它的未知。
南沼的入口就隐藏在深林之后,视线骤然开阔,入目是一大片的平原,但只要细细看过密布地面的水洼之后,便会知晓这可比普通的平原,危险的多。
稀疏的低矮植被参差的排布,百里之内,除了他们恐怕再找不出一个活口。
洛鸢小心的拎着脚,越深入,地面越湿润。她感觉自己隐隐有陷落的趋势。
用刀插地,还没怎么用力,刀身都入了小半。
洛鸢巡视四周,发现人族全都陷入了这样的困境。没有法力,便寸步难行。雾气阻挡视线,逶迤的队伍不知延伸到何方,他们在队尾都感受到了南沼的恶意,估计打头的精灵族已经踏入沼泽了。
奇怪,夫子明明说了有敌人的存在,可这地方实在空旷的不像能藏人的样子。
洛鸢沉思。
“莫非真在沼底?”她看不清前路,只是一味的猜测。虽然很难想象那样身形庞大的怪物能藏在地面之下,但这是幽境,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。
“警戒,敌人出现!”远方的急呼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,比夫子的指示更快入耳的,是雾中兵刃相接的刮蹭声。
站在人族的这个位置,根本什么也看不清。但面对前方传来的警示,没人敢大意。
洛鸢摆出战斗姿态,神经紧紧绷住。他们看不见敌人,不代表敌人没有发现他们。
焚夜在她的这种心绪下,兴奋的发烫。
而很快,战斗声又消止了,是那种突然抽离的的消失,战况越发的扑朔。他们的队伍自从异变后再没挪动一步。却在这种无名的寂静下,隐隐骚动起来。
“前面什么情况,怎么没声了。”
“不知道啊,这该死的雾,好像越来越大了,什么都看不见。”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气氛不对。”有胆子比较小的戍卫,隐隐发现了不对劲。
洛鸢也不例外。
还没深入南沼便遇到了这么多怪事,洛鸢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。
“队伍断了,队伍断了!”一声嘶吼划破天际,不知从何方而来,却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。无非是这声厉呵太过凄惨惊异,让人不得不畏惧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“什么意思。”人群之中弥漫起巨大的恐慌,彼此反复巡视,不再执拗于前行。
“我们应该是,陷入了怪物的幻术。”身随话起,洛鸢的肾上腺素飙升,霎时便燃起焚夜,向着长空挥劈。
她的声音不算大,但身处她周遭的学子,皆听了个分明。
“敌人来了。”她言,做出了最后的预警,朝着未名处挥刀拼杀。
眸光慢慢清亮,那原本鱼跃瞳孔之上深红漩涡褪去。洛鸢回到现实,目之所及处,只有怪物的血盆大口,死死笼罩在她的头顶之上。明明知道其不过是死物,但这样近的距离,总让她产生幻觉,好似它的浓臭呼吸拍打上了自己。只差一点,她就身首异处了。洛鸢喘着,心有余悸。
细细看去,其实周遭的浅淡色雾气中,抽搐着极其细小的线条。怪物在借助天气,施展幻术。
但好在对于没有术法的人族而言,显得有些拙劣,洛鸢从离开营帐之后便一直很警惕,所以很快注意到了这里异样。
她那一道,十成十的力,几乎将这幻境捅破了个口子。
随着周遭陆续有人在不知名的攻击下应声倒地,那原本深陷幻境的学子,也逐渐清醒。
“我靠,离这么近。”等看清楚周遭的真实场景,彼此的脸上无一不露出惊惧的神色。在幻术的作用下,他们大多与怪物贴面,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。
是哪怕再晚一秒苏醒,都要沦为其盘中餐的程度。
所有人在瞬间,陷入了战斗的氛围。
洛鸢发现的最早,没拘着落在后面,她一面迎敌,一面前行。他们在队尾尚且遭受了怪物的突袭,只怕沼地的情况还要严重。
回首深林,洛鸢大胆猜测,也许在一开始,就有怪物埋伏其中,只不过在他们尚且清醒时还没动手。
她还是小瞧了这怪物。
原本实力就不俗,再加上那从未懈怠的三年,洛鸢刀刀不空,从队尾向前奔煞,活脱脱一个杀神。二层的怪物再厉害,也是在幻术的造诣之上,纯凭武力值,它们根本拦不住洛鸢。
她贴着队缘,游走在最危险的地方。凡她所过之处,学子皆能喘息片刻。
“怎么感觉杀不完了。”学子厌倦,手上动作倒是没拖沓。
“杀肯定杀不完,熬到人接替才算完。”有人附和。
不曾想洛鸢经过,几个照面,周遭空了一片。她好像不会累一般,冷着脸,又往前突去,仓促到几人甚至没看清她的脸,只记住两柄烈焰焚烧的炙热玄铁,在空气里舞出花来。
学子停住,学子惊讶。
“说不定也能杀完。”他们呢喃出声,在这难得清闲的几秒了,排空了思绪。
那一天,几乎所有落在队缘的学子,都记住了焚夜的模样,强的可怕。
不知用了多长的时间,在洛鸢刚刚倦怠之际,追上了魔族的尾巴。
她抱着目的而来,才不得不这样消耗体力。否则以她的性格,不会为了逞威风而如此张扬。
但好在,一切还在她的计划之内。
不同于后面激烈厮杀的场面,被夹在队伍中间的魔族,并没有受到怪物的侵袭。
地势愈发泥泞,洛鸢被迫放缓脚步。抬刀触地,洛鸢将视线拉长。雾气仍然浓重,目之所及的几人,神色呆滞,悬立地面。
他们仰头而视天空,双手摊开,渐渐高举。像忠诚的教徒,试图回归神的怀抱,虽然形容有些诡异,但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洛鸢身在外界,没有办法帮助幻境里的人逃脱,她只是警惕的向前深入,想要找出一丝破局的关键。
远在战局之外,烛时借助神之眼观测着二层的的情况。狭小的议厅内,除了她,还有另外五人阖眼团座,他们的头顶发散出丝线,向着他们不能企及的地方送去视线。
作为神族,在幽境的武力值等同于“零”。所以不会出现在深层作战,但因为他们的力量太过强大,所以在不需要直接作战的情况下,伍司台将其能力利用到了极致。
就好比神之眼,可以借助载体,共享视线。所以戍卫之中,有一批特殊的存在,他们会跟随队伍深入幽境,但最大的任务,是排布在战场四周,方便神族指挥。
除此以外,他们也会在离开时留下光团。
这是神族力量的化形,五日便会消散,虽没有杀伤力,但可以检测幽境的情况。缺点就是,极易破损。二层的的部分怪物有智慧,他们会有意的破坏敌人的监视。
这是二层最为直接的战斗模式,但到了深层,统统失效。
那地方太诡异了。
“眼都中了幻术,我们和里面的连接,断开了。”有人出声。他一再加强与眼的联系,但真正能看到的,是一幅混乱无序的画面。
“该死,这帮东西越来越聪明了。”夫子忿忿。
“没有一个眼能用吗,光团呢?”他们坚持不懈的翻找着棋局里密布的阴影,试图找到一个临近战场的眼睛。这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,但没人敢放松。
赤金色的眼瞳在黑暗里张开,透出敏锐的目光。身居中心的烛时手指轻点,直指最远方的孤寂影子。
“找到了。”
洛鸢没有破局的思路,只是一味游走。沼地实在是寸步难行,虽然没了怪物降迹身边,但她的速度只慢不快。走的越深,看的便越多。洛鸢发现,虽然那些悬立空中的的身影看着吓人,但至少证明他们还在幻境里苦苦挣扎,而落在沼泥里的就不一样了。
这群人大多神情痛苦,即便没有异动,沼泽也在慢慢的吞噬他们。
洛鸢一人之力太过单薄,只能在路过时,顺手拖出一两个快要被淹没的魔族,以此来延缓他们奔赴死亡的速度。
她前行的极为小心,没有注意在丛生的杂草之后,有一个纯白的光点对准了自己。
“0316,往你右侧走,捡起我。”不知从哪冒出的一句话,充分调动起了洛鸢的警觉性。扣手翻转,焚夜如弯月,交叉间护在身前。那刚被她拔出的泥泞背影,还没缓过气,又被她扔在一边。
“0316。”借着那点对身份的印象,洛鸢想起来这是自己的编号。
“不必惊慌,是我。”烛时扩大了声音,一点点勾起洛鸢的记忆。
“指挥?”她诧异,堪堪收刀,往前巡视两圈,总算发现了异样。俯身捡起光团,她不敢乱碰,耐心的聆听着烛时下一步的指示。
“这是我的眼,你将我带在身上,我需要观察。”烛时沉声,语气急迫。“小心点,它易碎。”
在确定了光团的无害性后,洛鸢从储存戒里翻箱倒柜的寻了块破布和链子,扣了几个洞眼,三两下就系在了脖子上。
“指挥莫怪,一直拿手上不方便。”光团原本的视觉空间是360度无死角的,洛鸢这么做,相当于压缩了它的可观察范围。但这也是无奈之举,她总不能一直捧着往前突,那太危险了。
“没事。”烛时没有异议,剩下五人自然也感知到了洛鸢带着的眼。
“这家伙,怎么从队尾跑这来了。”夫子一句无心的诧异,在烛时维持神音的状态下,完完整整的传到了洛鸢耳边。
洛鸢实在,有问必答。
“怪物施展了幻术,我一路杀过来了,没想到魔族这情况这么严重。”她解释,没有停下前行的步伐。
夫子被回复,也没有尴尬,又问“人族那也是如此?”
“是,不过已经解除了。”洛鸢肯定,又看了眼光团。“指挥不能探查后方的情况,是因为只有这一只眼吗?”她好奇。
“不。”那夫子替她答到,“光团数量并不多,所以你们的队伍也有学子承担着眼的作用,只可惜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,就断开了联系。”
“可能死了。”洛鸢淡声,面色凝重。
一时间,无人应答。
其实洛鸢说的是对的,一般情况下,只有眼死了才会断开联系。
有夫子出声,转移话题。“除了你还有别人走出来吗?”
洛鸢摇摇头,“不确定,怪物拖住了他们,即便有,走的也不会比我远。”她并不避讳提及自己的实力,况且她说的还是实话。
“你很强。”言简意赅的一句话,烛时看着洛鸢,没有吝啬夸奖。
突出重围并不容易,并且洛鸢身上没有疲态,更别提她只是个人族。
相比于同类而言,洛鸢绝对站在顶层。
学府是伍司台的子属,烛时虽不直接任命于学府为夫子,也与之无异。
老师夸奖学生,这很正常,尤其他们现在要借助洛鸢的力量,来破局了。
“谢谢。”洛鸢神色平常,差不多能把烛时的夸奖理解为鼓励她继续走下去的一点甜头。
“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吗,指挥?”一路走来,地面越来越陷了。已经到洛鸢不得不每次都拔足而出,才能继续前行的脚步。
南沼最深处,要到了。
洛鸢做足了心理准备,不出意外的话,这应该是这场战役里,最危险的地方。
“带我们看看先行部队怎么样了。”烛时等人,也不禁屏息。
丝毫不敢松懈,洛鸢弓着身,抵着刀向前。随便穿来的黑色劲装被泥污浸透,渐渐有了分量。洛鸢沒恼,反倒借着这浑然天成的伪装,隐匿起身形。
烛时等人的视角,也从平视,一点点爬伏。半透水的界限,让几人有种放飞自我,在池塘游泳的错觉。
还真是新鲜。
“宿主,任务对象近在眼前了。”系统关切的提醒,洛鸢听着,却不敢晃神。不等她拨云见雾的看个分明,攻击比真相来的都快。洛鸢挥刀抵挡,身子在冲力下止不住的下陷。
沼地实在不便发挥,双腿紧紧黏附大地,她抽不出,也动不了,只能将双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。每一击,都奔着要命的节奏。
怪物并不强大,难缠的是它竟然看出了洛鸢的不便,专挑她够不到的地方四处游窜,再时不时的给出一击。
简直踩在她的雷点上蹦迪。
洛鸢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体力,她佯装攻击。在怪物等待她松懈的那个时刻点,同时爆发。
挥刀抛掷,她利落的不像是扔出了一把沉重的弯刀,而只是一个小小石子。精准的刺入它的致命点,霎时,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。
可洛鸢耳边响起的,不是认可的鼓励。
“0316,撤!”烛时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洛鸢本能的警惕让她后退了几步,但她也并没有逃。
今日就是杀不了魔族首领,她也一定要见一见这个任务对象。
收刀半落,她面露凶光,仔仔细细的掠观着眼前的场景。
人间炼狱,不过如此。
几乎是视觉传达大脑的第一秒,她心里就只剩这么一个念头了。
折翅的精灵摔落泥地,再不复开始的活力轻盈。除了被怪物蚕食,每一具尸体都被地底下钻出的韧长荆棘死死缠绕,势必要将其与大地融为一体。
而令洛鸢最为窒息的,是明晃晃的看见,这样的场景不是个例。不知是何缘故,雾气在南沼的最深处,最是稀薄。一眼扫去,这绵延百里的平原一览无余。
还有活口吗?洛鸢不确定,烛时亦探查不出来。
他们所唯一能看见的,是那些怪物的恶意,已赤裸裸的瞄准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。
洛鸢似乎打扰它们用餐了,但她本人目前还没有这个自觉。
不外乎她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,此时正悬浮于半空正中,目空一切的扫视着大地之上的惨祸。
除了眼口鼻不断向外渗出黑色粘液,他几乎与一个普通的魔族没有分别。但这些都不在洛鸢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从对上眼神的第一秒开始,她满心期盼的,只有将其屠戮于刀下的畅快画面。
它永远不会知道,自己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走到这里,才走到它面前。只为取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但它在空中,洛鸢不能使用御空术,这倒是有些难办了。
她迟疑的神色,恋战的念头。在众多夫子眼里,无异于找死信号。这根本不是洛鸢个人能参与的战斗。
烛时没有吝啬自己的力量,磅礴的神力汇集于光团之中,几乎在刹那间灼伤了洛鸢的肌肤。她在强迫自己回神。
洛鸢也如她所愿。
“0316,撤退!”烛时咬碎了牙才说出来这么一句话。她从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学子。
她本来还以为洛鸢是被吓得动不了手脚,这才迟迟没有动作,现在看看,她似乎根本就不害怕。
其实稍显迟疑的这几秒里,洛鸢一直在思考。如若她今日就想完成任务,究竟有多少的成功率。
烛时的好意,她全盘接收,但关键在于,既然已经冒险踏入了最危险的地方,她似乎就没有退路了。
谁也没有预料到精灵族的损失会这么惨重,现在的结果就是,要以她一人之力对上这么多怪物,纵然她再强悍,也全无胜算。
她不能逃跑,因为她逃不掉。
烛时急切,是因为她知道这是死局。洛鸢不急,更因为她深谙其中的道理。
逃,还是战。
究竟有没有一丝让她可以存活下去的希望?
她还在思考,但真正让她气定神闲的,是她在赌“自己”不会留下必死的局面。她在等待一个锚点,一个机会。
足以让她改变现在的状况。
而现在,机会来了。
洛鸢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,只隐约记得自己畅快到血液在沸腾,她的双眼就好像捕捉猎物一样,泛着盈盈绿光,死死锁定了魏迁的身影。
没有废话,她转身就跑。当然,是冲着魏迁靠近。
“快走。”她拉上魏迁,急切的想要带他脱离这样的困境。魇足的怪物虽然有些迟钝,但就洛鸢反应的这片刻,也足以他们回神。
如潮水般的黑色巨人,齐齐奔来。明明知道他们没有实体,也不承托于大地之上,两人耳边还是有轰鸣的错觉。
斜睨洛鸢的狼狈身影,魏迁神情恹恹。
冤家路窄,在他们人族里,这个词应该是这么用的吧。他心想。
脱力甩开洛鸢的牵制,他不声张的引出恶种之力,刺破她颈前的窥视。
来幽境前,这些注意事项都有人告诉过他。魏迁是一个合格的卧底,非必要,他不会想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但洛鸢运气太差,小心思又太多。她救过自己是事实,魏迁也自诩不是什么恩将仇报的人,但若涉及最后的计划,无论什么事情,优先级都要往后排。
魏迁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人,所以他决定给洛鸢一个痛快。
花了三个呼吸的时间考虑,魏迁便起了杀心。
要想毁尸灭迹,战场是最好的地方。她自己冲上来的,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?
他的笑容在扩散,他的恶意在凝集。那被洛鸢所熟知的,不论是轻浮嬉笑还是恣意随性,通通被他咧开的唇角所破坏,囫囵揉砸了一通,只剩下满身的恶劣了。
很好,他巡视一圈,目之所及处,只有他们两个清醒着。
“逸之,你怎么了?”她呆呆的问,连逃跑都开始懈怠。
“杀你,看不出来吗?”这一次,魏迁决定速战速决。他来幽境的任务对象近在眼前,杀洛鸢,顺手而已。
说实在的,虽然洛鸢能感知到魏迁是她破局的关键,但具体要怎么做,还是个变数。
她只能根据魏迁的反应,一步步谋算,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。
想杀她,没这么简单。
熟练地将焚夜抛出,以阻挡魏迁的攻势,洛鸢转身,直接跑入怪物的阵列。比起一个强大的魔族,怪物对她的杀伤力更小,不确定魏迁会不会追上来,洛鸢耐心的等待,只不过这等待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。
“武器倒是不错。”魏迁由衷赞叹,眼看着焚夜被主人召唤,突破重围。
怪物纵然可以抵挡他攻势,但对于魏迁来说,死在他的手下和死在怪物的手下,没有分别。他可以稍微等待一会。
他只分了两分神给洛鸢,又将视线投向长空。
毫无意外,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。
魏迁要从首领的身上取点东西走。
点脚,他飞越上空,魔气化弓,他单手搭箭,直射心口。“都说杀不了你,我倒要试试。”他面色阴鸷,半睁的一只眼,漫不经心的淌出红褐色的凶光。
翻身后仰,洛鸢瞬间斩杀身侧的威胁,余光轻瞥见魏迁的动作,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。
“系统,这种情况会算我的斩杀数吗!”
“不会。”系统答的坚决。
她听得手脚发软,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长出翅膀飞上去。她不能让魏迁得了先机,她该怎么做。
显然,剩余的时间不允许洛鸢做出什么。
血红色的短箭几乎不受阻力,在魏迁完美的准星中,直直破开首领的胸膛。
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,短箭穿心而过,四溅而出的,不是鲜血,而是雾气。
首领的身躯被打散了一瞬,但也只是一瞬罢了,很快,又在原地凝结。
不人不鬼的存在,其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,但面对魏迁的挑衅,首领还是实施了报复。
谁能指望恶种的伴生物会有什么好的品质,哪怕是死物,也不例外。
怪物纷纷拔地而起,洛鸢的压力稍稍减轻,于是乎,她大胆的开始骚扰起魏迁。她或许够不着两人,但她抛刀的技术在精进。
虽然这样的场面很滑稽,但好在这附近也没啥活人看她。
“许愿下次奖励我的武器要是弓箭可以吗。”她真诚的暗示系统,满满期待。
“宿主,你知道的,这不归我管。”系统擦了擦莫须有的汗,作为尽职尽责的系统,很自责没办法满足宿主的要求。
当武力练就到极致时,人对力量和速度的操控也会愈发的细腻。
洛鸢没练过抛刀,但她知道怎么调动自己的力量。失败了一两次后,魏迁不得不费神抵挡她的攻势,偏偏她还在逃窜,魏迁一时半会抓不住她。
首领打不死,洛鸢打不到。
魏迁又开始烦躁了,强烈的杀人的欲望在他的脑海里翻滚,唯有亲眼看到两人的消亡,他才能安心。
永不枯竭的力量从指间倾泻而出,魏迁毫不吝啬的挥霍着,凡触碰,必消溶。
幽境的战局,僵持不下,学府很快就会再派戍卫抵达。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,他的时间没有那么充裕。
抬头遥望,洛鸢既在意首领,也关注魏迁。
和她辛苦的搏杀相比,这怪物于魏迁而言,不过砧板上的鱼肉。而她自负实力,面对这样的场面,只能玩弄她那点小聪明连带着逃窜。
她愿意稍稍仰视他一会,直到自己可以将他踩入尘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