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娥最近总时不时地不安:扈樱有些不对劲。
这一日,她忍不住悄悄问殷柳:你们水族酿的仙酒是不是后劲特别大?
许是太忙没看见,隔了一个多小时殷柳才回消息,特别简短。
岸上的鱼:?
成娥立刻打了一长串解释:上次回家最后一天晚上,扈小姐偷喝了仙酒睡得昏天暗地的,差点儿没赶上飞机。那天她虽然醒了,但还是迷迷瞪瞪的,晚上到了酒店,连饭都没吃就回房睡觉了。自那次后,她三天两头说困得要死,有时晚上只吃一点,有时甚至顾不上吃晚饭就去睡觉。有时候,她睡到第二天不仅不喊饿,还说前一天吃撑了没消化,早饭就吃一小口,有时连午饭都不怎么吃。
成娥喜欢成段成段的发消息,这一长串消息像炸弹一样一下子轰到屏幕上,差点儿把殷柳炸了个眼花。
殷柳揉了揉眼,有些愤愤地打字:她肯定是晚上出去偷吃了!
消息发出的那一刻同时收到了成娥的最新疑问:会不会是仙酒太烈,伤了胃啊?
这条疑问没在屏幕上待满两秒,立刻显示被撤回。
消息框最上方就看见“对方正在输入”和“山林老猫”不停来回切换,足足等了三分钟后,才等来一条充满疑问的消息:不会吧?
殷柳甚至能想象到成娥正瞪着眼又惊又疑的模样,她有些怜悯地打下一行字:她瘦了吗?
又隔了足足两分钟,山林老猫:好像没有瘦。
紧接着,山林老猫:也没胖啊。
那肯定啊!
基本职业道德还在,这次的戏有许多旗袍,扈樱需要严格控制身材。她晚上吃多了,早上不就得严控了嘛,说不定晚上偷溜出去吃了宵夜,又偷偷撸了铁,所以维持住了。
殷柳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准准的。
成娥还是半信半疑:我跟她住门对门,没感觉到她晚上出去。
殷柳呵地笑了声,双指在手机上戳得飞快:她在钻空子上可灵光了。不信,你再好看看观察。
成娥放下手机,决定去扈樱房间打探一下。
虽然地上铺着地毯,但她仍然不自觉地踮着脚走出房间,做贼似地快步穿过客厅,来到扈樱房前,又默默地在门口停了好半晌,终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。
隔了好一会儿,门内才传出声音:“等一下,来了。”
又等一会儿门才打开,扈樱披着睡袍,似将全身重量都倚在半开的门上,掩嘴打了个哈欠,声音仍带着尚未睡醒的沙哑慵懒:“什么事啊?”
成娥有些紧张,心虚得没敢与扈樱对视,撇开眼只盯着她散下的发丝,道:“我,我有些饿,想出去买些吃的,你晚饭没怎么吃,需要带些回来吗?”
扈樱似是困得睡眼蒙眬的,揉了揉眼摇头:“我不饿,你去吧,不用给我带。”
成娥“哦”一声:“那你好好休息。”
贴心地替扈樱带上了门,她立刻飞奔回房间,拿起手机。
山林老猫:看上去确实很累的样子,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岸上的鱼:应该没事,可能就是拍戏累的。
岸上的鱼:这样,你这几天再继续观察一下。下周有个活动要出席,我刚好再去探探她的底。
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扈樱顺手拿起看了眼,笑着读出来:“敖先生,下周二我会去见小樱,您需要带什么吗?”
她抬眸瞧敖仲,笑问:“要带什么给我呀?要不跟她说把你打包带给我?”
敖仲也笑:“她倒是很敏锐。”
扈樱低下头去回消息:不用,谢谢。
殷柳盯着“谢谢”二字突然有些内疚。
虽然敖先生往常回消息也很简洁,没有一句废话,但自己自从做了打鸳鸯的棒后,难得几次的联系中,敖先生他似乎更添了几分客气。
这种客气带着明显的疏离与淡淡的不满。
热搜事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,或许可以稍微放松一下。毕竟这年头的消息爆炸,人们的兴趣点转移得非常快。
殷柳拿起手机给扈樱发消息:下周要不要问问敖先生,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你那?
扈樱收到消息时,兴奋地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,立刻回:好啊。
她拿着手机给敖仲看,很兴奋:“柳柳终于要开禁令了,你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地两头跑了。”
敖仲还没开口,殷柳的消息又接二连三地到了:
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啊?
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偷偷见面?
你瞒得可真严!
成娥还担心你是不是喝酒伤了身体!
你对得起她吗?!
看上去是气到极致了。
扈樱当然要狡辩。
樱可可:柳柳,你在说什么呀?我哪敢呀!上次都被你骂死了,这次再被人拍了,我不自杀谢罪都不足以平你怒啊。
殷柳没有实质性的证据,只是直觉据说累的睁不开眼的人消息回得太迅速有一丝异样。看见就差指天发誓的否认消息,她也不再深想。
岸上的鱼:成娥说你最近食欲不好,容易累,下周参加活动后要不要检查一下?
扈樱瞥一眼窗前小桌上的杯盘狼藉,莫名心虚地收回视线。
樱可可:我没事呀,哪里要去医院。我只是为了控制体重,只能眼不见心不烦,靠睡觉转移了。
这个解释倒也合理。
殷柳放下心来。
岸上的鱼:那也不能吃得太少,小心伤了身体。
樱可可:没事,不跟你聊了,越聊越想吃东西,我还是睡觉吧。
岸上的鱼:好,也别控制得太过,实在饿得难受,吃点也没关系的,你也不胖。
樱可可:嗯嗯,下周见,睡了。
放下手机,扈樱就长吁了一口气:“我真是太难了!柳柳第六感太强了。如果柳柳问你要不要去参加下周活动,你还是拒绝吧。我怕你演不出久别重逢的感觉穿帮了。咱还是这样偷偷见吧。”
敖仲一向依着她:“好。”
周二的活动是国内某一线时尚杂志举办的,每年的保留节目,既邀请了各明星,也邀请了众多时尚品牌,吸引了众多目光。
扈樱出场在中间偏后,候场时间长,免不了与殷柳闲聊。
殷柳便谈起了敖仲:“敖先生说他这两天刚好有事,不能跟我一起来。”
意料之中,扈樱“嗯”一声:“来了也没什么时间见。”
这话也不假,剧组正忙,扈樱只请了一天半的假,周二清晨抵达活动举办地,周三一早就要赶回去。
看着外面乌压压的人,殷柳安慰道:“也怪我没早些想到,其实真来了,这么多人,恐怕连附近酒店都订不到。下次,我再找机会。”
扈樱不在意,促狭地笑:“只要你别坚定地拆散我们,我们肯定有机会的。”
殷柳被噎了一下,竟一时无言。
扈樱接着笑道:“可说好了啊,你这算是已经开禁令了啊,千万别转头又反悔。”
一种熟悉的不太好的直觉又冒了上来,殷柳瞪起眼,有些迟疑:“你不会……”
“哎呀,你别多想呀,我就这么一说啊。”扈樱立刻截断她的话头,一指车外,转移话题,“还要等几个人呀?”
殷柳随着她的目光看去,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行程单,道:“快了,估计再过十分钟就轮到你了。”
不得不说殷柳的业务能力非常强,果然十分钟后轮到扈樱了。
扈樱喜欢春秋季,天气正正好,不冷也不热,穿着礼服在红毯上便能更从容些。
她今日穿了一袭浅粉色的抹胸礼服,身姿娉婷袅娜,曳地的长尾裙摆仿佛如云樱花般盛放在红毯上。
非常美的造型,众人印象深刻。
场内人还没到齐,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,先进来的人有凑在一起闲聊的,也有自顾走神的。
甄陆就是走神一员。
他恰好被安排在扈樱后座,跟她打招呼。刚聊了几句,钟晓楼趁着人没到齐,拉着蒋许科找过来跟扈樱说话。
甄陆闲下来,只觉这条裙漂亮极了,目光不由在那条浅粉裙子上多逗留一会儿,忽而就感觉到后背凉意森森,忍不住跟旁边的人感叹:“这天不热啊,怎么空调就开得这么凉。”
旁边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番:“你是不是拍落水戏受凉了还没好?你回去再冲袋板蓝根喝?”
甄陆小心翼翼地挠了挠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:“是,昨天晚上我回去打了几十个喷嚏,害得我在游戏里死了一次又一次。”
前面的钟晓楼也在谈游戏。他表情夸张地跟扈樱求救:“你都不知道,我死的都掉级了。什么时候你闲了再带带我啊!”
扈樱与他已经很熟了,微笑着嘲他:“你也太菜了,带你太累了。”
“樱姐哎,我的樱姐,我都叫你姐了,你怎么能这样呢?”要不是场合不对,钟晓楼能大呼小叫,他气呼呼地拽着另一边的蒋许科寻求帮助:“哎,你评评理,咱姐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?是不是太伤人了?”
蒋许科笑眯眯的,先伸了一根手指:“一,你比她小,叫姐是应该的。”
再伸第二根手指:“你那水平确实太菜了,这是事实,不算伤人。”
钟晓楼心脏强大,先对着蒋许科“切”一声:“两坏人!”
扭过头就去问扈樱:“上次你邀来跟我们一起组队那人有空没?有空一起玩啊,人多热闹。”
蒋许科在一旁笑着搭腔:“你哪里是图热闹,你是图人家技术好。”
钟晓楼一脸正色,义正词严:“当然是为了热闹啊,顺带帮忙带飞一下。”
钟晓楼说的人是敖仲。
除了因为潘念锦在Loong忙碌了一段时间外,敖仲最近这些年很是悠闲,有大把的时间用在不务正业上,技术自然练得贼好。
扈樱莞尔,不由想起敖仲。
这一想就一发不可收拾,整晚活动都在一心二用。好容易熬到活动尾声,她迫不及待地离场。
其他人还在趁机联络感情、寻求机会,着急离场的人并不多,只有一个人扈樱提着裙摆等电梯。
电梯还没到,扈樱感受到有人过来了,回头一瞧是蒋许科:“你也急着走啊?”
她离开前看见蒋许科正与一奢品负责人聊得热络。
蒋许科含笑点头:“我今晚要赶回剧组。你呢?也急着回剧组?”
扈樱摇头:“我饿。”
言简意赅又直白易懂。
蒋许科了然笑道:“那一同去吃个饭啊?”
电梯“叮”地响了一声,打断了蒋许科后续的话语,扈樱笑着道一声“到了”,顺势走进了电梯。
蒋许科跟进来,按下关门键,看着门徐徐合拢,想了想又重新邀请:“你晚上有事吗?没事的话……”
外面突兀地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:“等一下。”
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停止了关闭,又重新缓缓打开,大步进来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。
蒋许科发现这男子竟比自己还高一些,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愈发衬出他器宇轩昂。
似是察觉到蒋许科的打量,男子冲他略一点头颔首。
分明是陌生人友善的招呼,可蒋许科却偏偏从那淡淡的神情中感到了一丝压迫感。
仍按在关门键的手指被他那居高临下的视线扫过,顿觉似被烙过一般烫手,忙不迭地缩回手。
有些面熟,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
蒋许科仔细回忆了一番,最后只能颓然放弃,这人身姿挺拔,容貌俊朗,只能猜测他八成也是圈内人,许是在哪里遇见过。
被这么一打岔,蒋许科直到出了电梯都再没想起约扈樱吃饭,只能遗憾地看着她与自己道别离开。
那两道身影没有并肩而行,扈樱在前,男子在后。可那窈窕迷人的身影被他遮挡了大半,使蒋许科再难看见。
头顶侧方的一盏盏灯有韵律地投射下他们的影子。地上的两道影随着他们的脚步一会儿分开一会儿重叠。他们二人一前一后,分明隔了一段距离,没有任何交流,却被影子纠缠出一种亲密,让驻足而望的蒋许科突然生出极致酸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