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妮才不管弗雷德说了什么，转而继续对乔治说道，“我就是……好几天没见着你了。”

    乔治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，软得一塌糊涂。他放柔了声音，“是我的错，该早点想办法进来的。我也……挺想你的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说出口，乔治的脸颊腾地红了，他歪头看着廊桥外的风景，扯了扯领带，只觉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，“对了，这次假期你要来我们家吗？我妈妈已经念叨好久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能不行了。我得去圣芒戈住一段时间，本来是明天，但我想申请等到放假。”

    “圣芒戈？还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 乔治上下检查甄妮，似乎想找出伤口。

    看来乔治并不知道那晚墓地里发生的事，甄妮也不打算告诉他，免得多一个人忧虑。

    “那我去看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特意——”

    “必须去。” 乔治打断她，语气笃定。

    “可是你们不是要忙着装修店铺吗？肯定很忙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忙！” 乔治冲一旁扬了扬下巴，“这边有弗雷德盯着呢，他可勤快了，少我一个没事。”

    弗雷德指着自己：“我吗？”刚才是谁大喊他弗雷德偷懒的？

    乔治继续说：“我让妈妈做点她拿手的炖菜、约克郡布丁、还有馅饼。”

    甄妮并不想麻烦莫莉阿姨，怕给对方添麻烦：“我不想吃莫莉阿姨做的。”

    乔治愣了一下：“那你想吃什么？我去买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尝尝你亲手做的。”甄妮的手指卷着衣角，如果是乔治的话，她才不怕麻烦对方。

    乔治几乎是立刻点头：“没问题！我提前练着，保证比我妈妈做的还好吃。”

    弗雷德在旁边忍不住插了句：“得了吧乔治，你上次煮的南瓜汁差点把厨房点了！”

    “闭嘴弗雷德。” 乔治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，又转过来柔声问甄妮，“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
    弗雷德直翻白眼，在乔治身后做暴打状，然后掐着自己的脖子，仿佛被毒死了。

    “嗯——” 甄妮想了想，“暑假我得去对角巷买下学期的课本。”

    “到时候我来接你！”乔治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，“到时候我去接你，正好我们也需要去买。”

    旁边的弗雷德插了句嘴，“买新书？我们不是一直用比尔和珀西的旧书吗？珀西那本《魔法史》里还夹着他当年画的宾斯教授丑像呢，比新书有意思多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，乔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半秒。他下意识地瞥了甄妮一眼，她会不会觉得用二手书很寒酸？会不会觉得韦斯莱家穷得连本新书都买不起？

    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圆场，甄妮却眨了眨眼，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：“你们有比尔或者珀西的旧书？那可太好了！” 她脚步顿了顿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，“其实我就是想问这个，巫师的新书也太贵了，我手头实在紧，要是有便宜点买书的渠道，能省一大笔呢。”

    乔治紧绷的肩膀这才垮了下来，原来她不是嫌弃，是真的需要。他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虑像被戳破的气球，瞬间瘪了下去，甚至有点想笑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。

    “嗨，这有什么难的！” 他松了口气，语气也轻快起来，伸手拍了拍胸脯，交给我们吧，“丽痕书店的二手专区还是比较贵，翻倒巷倒是有一家，就是得小心会有无良卖家涂改内容。”

    甄妮眼睛亮了亮：“那可太棒你了！其实我一直觉得，学校里应该开个针对学生的二手市场才对。” 她掰着手指算道，“直接卖给书店或者旧货店，他们压价压得厉害，倒不如学生之间互相交易，既能省钱，又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
    乔治眼睛一亮，瞬间来了兴致，“还能分年级摆摊，一年级的买二年级学长的，二年级的买三年级的，像滚雪球一样传下去。要是有人想买带笔记的‘学霸版’，还能加价呢！”

    “甚至可以搞个预约登记！” 甄妮越说越兴奋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，“比如提前统计谁有什么旧物要卖，列个清单贴在公告栏上，省得大家瞎跑。”

    弗雷德在旁边听着，摸着下巴点头。

    乔治一眨不眨地盯着甄妮，她正兴致勃勃地说怎么给旧书消毒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完全没觉得用二手书有什么不妥，反而和他一样满脑子都是怎么把日子过得更划算。

    其实，当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，甄妮就挺会“过日子”的，是他后面渐渐忘了这一点。

    她和自己是一样的，一样会为了省钱琢磨办法，一样觉得实用比面子重要。乔治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欢喜，忍不住想：这样的她，和自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

    “等开学我就去跟邓布利多提议！” 甄妮拍了下手，转头看向乔治，眼里带着期待，“你觉得能成吗？”

    乔治望着她的笑脸，喉结动了动，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：“肯定可以。”

    可是他却不希望甄妮用旧书，她值得世界上任何最好的东西，他必须得抓紧赚钱了。

    甄妮倚着栏杆，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红晕，享受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和自由。她身上还穿着略显宽大的病号服，提醒着她并未完全康复，晚上仍需回到医疗翼那熟悉的白色病床上。

    乔治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明显改良过的巫师棋盒子，“拿着。”

    甄妮好奇地接过来：“这是什么？新的恶作剧产品？”

    “嘿！这是正经的关怀！”乔治佯装受伤，但眼神里满是笑意，“我把咱们设计的棋盘改良了一下，医疗翼待着无聊时或许用得上，省得你数天花板上的裂缝。”

    甄妮打开盒子，造型各异的棋子上流转着微妙的魔法光泽。她愣了一下，随即噗嗤笑出声：“自动对战？这不就是麻瓜的‘人机对战’吗？乔治·韦斯莱，你真是个天才！”

    她由衷地赞叹，把盒子抱在怀里，爱不释手，“太棒了！谢谢你！”

    甄妮正开心地摩挲着光滑的棋子，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“甄妮，时间快到了。”

    她身体一僵，飞快地把棋盒藏到身后，转过身，脸上堆起一个有点心虚的笑容：“塞德里克学长！”

    塞德里克·迪戈里站在廊桥入口，那双黑色的眼睛扫过甄妮藏东西的动作，最后落在乔治身上，微微颔首：“韦斯莱。”

    “迪戈里级长。”弗雷德抢先回答，笑容灿烂得有点夸张，“真巧啊，你也来监督我们可怜的、需要按时回笼的病号小獾？”

    塞德里克没理会弗雷德的调侃，目光回到甄妮身上，“庞弗雷夫人只批准了一个小时。我答应过她，时间一到，必须把你带回去。”他带着点无奈的笑意，但眼神里的坚持很明确。

    甄妮心里咯噔一下，她还没和乔治聊够呢！更不想让塞德里克发现她刚拿到手的“玩物”，以塞德里克那认真负责、关心她健康的性格，肯定会觉得她不该在养病时沉迷游戏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刚才还兴奋的大脑开始感到疲惫，或许她真得出来太久了。

    她把身后的棋盒又往袍子里塞了塞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：“啊，时间过得真快！我这就跟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塞德里克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，但他没说什么，只是侧身让开道路。

    乔治看着甄妮把棋盒藏得严严实实，又看了看塞德里克，脸上招牌的笑容淡了些，但语气依旧轻松：“好吧，病号最大。”

    弗雷德立刻接上，手臂搭上乔治的肩膀，对着塞德里克的方向努努嘴：“是啊是啊，在医疗翼好好休息，听级长大人的话。毕竟我们这些‘闲杂人等’，可不敢耽误庞弗雷夫人的治疗大计和级长大人的‘护送’任务。”

    塞德里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，他对着双子微微点头：“告辞。”然后对甄妮侧了侧身子，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甄妮只能乖乖走到他身边，临走前飞快地回头对乔治做了个“回头见”的口型。乔治回以一个夸张的恶搞笑容。

    廊桥上只剩下双胞胎。弗雷德用手肘撞了撞盯着两人背影的乔治，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，带着调侃：“啧，‘人机对战’？挺用心啊，兄弟。可惜，被‘级长大人’截胡了。”

    乔治收回目光，哼了一声，脸上又挂上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，但眼底深处有一丝晦暗：“走着瞧，弗雷德。一场棋局而已，对手是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
    再次经过礼堂，里面很是热闹。其他几个学校的参赛学生已经到了。甄妮心想，今晚的宴会肯定很丰盛。

    回医疗翼的路上，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在圣芒戈住院期间，我会常去看你。”塞德里克语气带着一贯的体贴，“如果你愿意，我可以帮你辅导一下功课。”

    甄妮一听“辅导功课”，脚步都沉重了几分。在圣芒戈，魔杖都不能用，他能教给自己的，只有那些理论方面的知识。

    “好意我心领了。”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。

    塞德里克微微侧头看她，眼神带着鼓励：“下学期就是OWLs考试年，如果你想拥有一个漂亮的成绩，让你在毕业时多更多选择……”

    甄妮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，“我现在只想对着天花板发呆，其他什么都不想。”

    她越说越小声，为刚才的语气感到抱歉。

    梅林作证，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简直是她的噩梦！她只会在考试前，对着德拉科划的重点疯狂背诵，但凡早背一天，必然像被施展了遗忘咒。

    塞德里克停下脚步，侧身看向她。那双温和的眼睛里，清晰地映出困惑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。

    “甄妮——”他的声音放得更轻，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涩然和小心翼翼的试探，“你是不是在躲着我？”

    甄妮的心猛地一缩，下意识地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随即，她强迫自己抬眼，迎上他的目光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依旧清澈温暖，像霍格沃茨春日午后的阳光，曾是她漫长黑暗筹划里偶尔瞥见的慰藉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疏离的客气，“我只是……真的累了。

    塞德里克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，重新迈开步子，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和，但那抹挥之不去的失落感却悄然弥漫在两人之间：“好吧，不想学就不学。先养好身体最重要。走吧，庞弗雷夫人该等急了。”

    甄妮低着头，跟在他身边，心里乱糟糟的。

    塞德里克那带着失落的眼神，沉甸甸地压在甄妮心头。医疗翼那扇白色的大门在夕阳下仿佛一个沉默的句点，隔绝了刚才廊桥上短暂的轻松和此刻路上无声的暗涌。

    “塞德里克。”走到医疗翼门口，甄妮终于鼓起勇气，说道：“我真的很庆幸，那晚我们都能活着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任务完成了。”她开口，声音清晰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，“接下来，我想去做自己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任务？”塞德里克不理解，待他追问时，却被甄妮回避。

    甄妮没有解释，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，那个只有她知道的死亡预言，那些在深夜里反复推演的计划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。甄妮害怕失败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，在长期的精神高压下，在确认塞德里克安全的那一刻，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放松，“啪”的一声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。

    任务完成了，她想。塞德里克就像她理想中兄长的样子，温和、可靠。甄妮对他欣赏、信赖、亲近，能看着对方好好地站在这里，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塞德里克有些不理解甄妮态度的转变，以往他总能精准洞察别人的情绪，除了这一次，他感觉甄妮正在远离自己。

    一道无形的墙在甄妮和他之间竖了起来，而他并不明白这道墙从何而来，又该如何打破。是因为乔治送的那个被她藏起来的礼物？还是别的什么？

    最终他只是轻轻 “嗯” 了一声，“好，无论你想做什么，需要帮忙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甄妮扯出个比刚才自然些的笑容，推开了医疗翼的门。

    她走了进去，没有回头。塞德里克站在门外，看着那扇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，把两人的影子彻底隔开。